算法不卖，平台和数据交由甲骨文运维，同时公司股权再进行重组，看起来这就是即将到来的“TikTok美国业务终局”了。
TikTok美国业务的出售工作已接近尾声。
当地时间9月14日，美国财政部长姆努钦确认，TikTok美国业务已出售给甲骨文公司。特朗普政府将在本周完成最后的审议工作。交易的截止日期是9月20日。随后，甲骨文证实，它已经与TikTok的中国所有者字节跳动达成协议，成为其“可信技术提供商”，但该协议仍需美国政府批准。
在此之前，最早加入收购大军、一度优势明显的微软公司发表声明称：“字节跳动今天告诉我们，他们不会把TikTok的美国业务卖给微软。”这一消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毕竟微软是第一个与TikTok开启实质性收购谈判的美国公司。
微软虽然退出，但它当时的合作伙伴沃尔玛并没有退出。据悉，字节跳动正在与甲骨文和沃尔玛就美国业务的股权进行讨论，但出售交易不会涉及美国资产的100％。 这与几周前完成的价值200亿至300亿美元的交易估值相去甚远。
算法不卖，平台和数据交由甲骨文运维，同时公司股权再进行重组，引入甲骨文和沃尔玛。看起来这就是即将到来的“TikTok美国业务终局”了。
被拒绝的微软
其实，细数从7月交易传闻开始，到现在交易告吹的近两个月时间里微软的动作，就不难看出，交易失败也在情理之中。
按照《纽约时报》的说法，最开始微软和TikTok母公司字节跳动谈判时，讨论的核心是微软对TikTok进行少数股权投资，但鉴于当时中美关系紧张等因素，微软高管对这样一笔大交易犹豫不决。
但随着美国总统特朗普8月6日签署行政命令，勒令TikTok必须在45天内完成出售给美国公司的交易手续，微软和TikTok的谈判进程开始加快。
但此时双方又出现了两大分歧。一是算法技术，微软想借收购加强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但字节跳动又不愿轻易出售公司的核心资产。二是价格，在交易早期，字节跳动股东给予TikTok的估值为500亿美元，但在特朗普签署行政命令后不久，微软对这笔交易最多估值300亿美元，甚至最低可能会下探至100亿美元，这也是字节跳动不能接受的。
此后在8月24日，TikTok正式起诉美国政府，指控特朗普没有遵循正当的法律程序。TikTok方面希望法庭出台针对这项行政命令的临时禁止令。
微软首席执行官萨蒂亚·纳德拉 (Satya Nadella) 图片：AFP
此举又给这场交易增添了新的变数。果然，起诉书递交后还不到72小时，就传出消息，甲骨文与TikTok可能会达成协议。虽然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妙，但微软还是找到了新办法。很快沃尔玛发布公开声明，宣布将与微软一道，参与收购TikTok美国业务。
8月28日，交易再生变数。当日，中国商务部和科技部发布了《中国禁止出口限制出口技术目录》，其中也包括了字节跳动业务所涉及的人工智能算法，即“基于数据分析的个性化信息推送服务技术”。随后字节跳动表态，将“严格遵守《中国技术进出口管理条例》和《中国禁止出口限制出口技术目录》，处理关于技术出口的相关业务”。
此举意味着中国政府不支持TikTok出售其核心资产，也就是基于人工智能技术的推荐算法。
在9月13日发布的声明中，微软还表示，如果是由他们接手TikTok，那么将“既可以保护美国TikTok用户的隐私，又能防止中国政府介入该应用程序”。因为他们“将进行重大更改，以确保该服务满足安全性，隐私，在线安全，同时还能将打击虚假信息的力度提升至最高标准”。
至于方法，微软表示，“唯一的办法就是接管该应用的计算代码。”
接管代码，意味着微软要得到TikTok的推荐算法。但如今，既然拿到算法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那么对于微软来说，仅仅获得TikTok的应用程序和美国用户的数据显然是不够的。所以，微软被TikTok拒绝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
接盘者甲骨文？
在微软退出收购战后，甲骨文公司就成了最有可能接手TikTok美国业务的企业。而这一消息也得到了美国财政部长姆努钦的确认。9月14日，据美国商业新闻网站CNBC报道，姆努钦表示，美国财政部已在上周末收到了甲骨文发来的交易协议。协议书表示，甲骨文将成为TikTok美国总部，在这里将创造超过20000个工作岗位。
姆努钦表示，目前美国外资投资委员会正在对交易进行审议，在审议通过后，将由总统特朗普做最后的审阅。针对此前人们疑惑的有关交易截止日期究竟是9月15日还是20日，姆努钦给出了答案：9月20日才是最后的截止日期。
美国财长史蒂夫·姆努钦（Steven Mnuchin）（图下）
正接受CNBC记者采访 图片：YouTube视频截图
对于交易形式是否涉及字节跳动的推荐算法，姆努钦没有给出正面回答，他只是强调，他们的任务是确保数据安全，确保美国用户的隐私安全。
随后，甲骨文证实，它已经与TikTok的中国所有者字节跳动达成协议，但该协议仍需美国政府批准。该公司在声明中表示：“甲骨文已确认了姆努钦部长的声明，这是字节跳动上周末向财政部提交的提案的一部分，甲骨文将在该提案中成为值得信赖的技术提供商。”
此前，《纽约时报》援引消息人士的说法称，甲骨文将成为字节跳动的技术合作伙伴，同时负责管理TikTok在美国的用户数据。换句话说，甲骨文与字节跳动的交易主要涉及美国用户的数据迁移，与算法关系不大。
值得一提的是，上述人士的说法与CNBC上周四报道的交易方式极为相似。9月11日，CNBC援引消息人士的话称，TikTok将与一家美国技术合作伙伴进行合作，后者将帮助保存TikTok数据，并可能持有少量股权。
而《华尔街日报》9月13日也援引两位熟悉甲骨文此次交易谈判的内部人士的说法称，此次交易方式更像是“合作”，而非收购。他暗示此次交易“并不会涉及大额资产置换”。在协议达成后，包括红杉资本、泛大西洋资本等字节跳动现有的一些股东，也仍然会留在重组后的董事会中。
既然得不到算法，甲骨文为何还要坚持与TikTok合作？《华尔街日报》认为，甲骨文或许希望通过此次交易扩大其云计算领域的业务。
目前在云计算方面，甲骨文已经落后于亚马逊和微软。和微软相比，甲骨文更专注于To B用户（即服务企业用户），他们没有运营社交媒体平台的经验，也没有经营过To C的产品（即面向消费者用户）。与之相比，微软在To B产品方面拥有更多用户，他们旗下还拥有领英这样的职场社交媒体，以及Xbox这样的游戏产品。这些都是该公司云计算业务的用户或潜在用户。
而如果成功得到TikTok的美国用户数据，甲骨文或许可以以此为契机开拓消费级用户。
除此之外，《纽约时报》和《华尔街日报》都不约而同地指出，甲骨文公司管理层与特朗普的关系很深。今年年初，甲骨文联合创始人拉里·埃里森（Larry Ellison）为特朗普主持了一次筹款活动，其首席执行官萨夫拉·卡茨（Safra Catz）还曾是特朗普2016年刚入主白宫时的过渡政府团队成员，直到现在，卡茨也经常访问白宫。
甲骨文联合创始人拉里·埃里森（Larry Ellison） 图片：AFP
甲骨文对政府的支持也得到了特朗普的回馈。8月中旬，当TikTok竞购处于白热化阶段时，特朗普公开表达了对甲骨文的支持，“我认为甲骨文是一个伟大的公司，这家企业的拥有者也是位优秀的人。在我看来，甲骨文一定能搞定这件事（指收购TikTok美国业务）。”
从这个角度看，甲骨文此次接手不含算法的TikTok美国业务也是在响应特朗普的支持。
据《纽约时报》早先报道，TikTok股东红杉资本合伙人之一道格·莱昂(Doug Leone)和泛大西洋的首席执行官比尔·福特(Bill Ford)曾与特朗普政府有过接触，当时特朗普给出的要求是两个：第一，希望TikTok彻底改革其管理和股东结构，以减少字节跳动对该应用的所有权；其次，确保TikTok的美国用户数据完全归属于美国公司。而甲骨文与字节跳动的合作方案刚好也满足这两个要求。
不死心的沃尔玛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微软退出了TikTok的竞购，但它的合作伙伴沃尔玛并没有死心。
当地时间9月13日，沃尔玛发布声明表示，他们有意和甲骨文联手，继续与TikTok展开谈判，“我们将继续与字节跳动高管和其他相关利益群体进行沟通”。
另据CNBC当地时间14日援引知情人士的说法称，字节跳动正在与甲骨文和沃尔玛就美国业务的股权分配进行讨论，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字节跳动不会把TikTok美国业务的全部资产移交给上述两家公司。这也与此前盛传的TikTok不会将推荐算法技术出售给美国买家的说法相吻合。
沃尔玛之所以如此执着地要与TikTok商谈合作，主要是想将后者的用户数据与沃尔玛的数字销售相结合，进一步拓宽其在电子商务领域的市场份额。
投资公司Bard的分析师8月24日曾写道，收购TikTok可以立刻使沃尔玛成为一家更重要的数字服务公司，沃尔玛“在其首席执行官董明伦的领导下，正在从一个古板的零售商转变为一个更数字化的消费者平台，这是近年来股价上涨的关键”。
目前，TikTok的所有者字节跳动已经在TikTok和抖音上推出了更多电子商务业务。如果收购了TikTok，沃尔玛的电商业务无疑也会有更多可能性。
前景依然扑朔迷离
尽管目前看来TikTok与甲骨文的合作已是呼之欲出，但这并不意味着此番交易已经板上钉钉。未来几天内依然可能会出现新变化。
在9月14日举行的外交部例行记者会上，发言人汪文斌在谈到TikTok美国业务出售问题时表示，中方已多次就 TikTok问题阐明立场，TikTok在美遭遇的围猎，是典型的政府胁迫交易。中方对此坚决反对。
“我们将坚定地支持相关企业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坚定维护国际经贸规则。”汪文斌补充道。
另外一个影响因素来自美国政府。美国财长姆努钦反复强调，外资投资管理委员会（CFIUS）目前并没有审议通过这项协议，他们的技术团队还在进行调研。即便CFIUS批准，协议还需特朗普确认，也就是说，依然存在变数。
（题图：美国财长姆努钦，来源：A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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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china-bytedance-tiktok-mnuchin/mnuchin-says-trump-administration-will-review-oracles-tiktok-proposal-this-week-idUSL1N2GB0GI
https://www.nytimes.com/2020/09/13/technology/tiktok-microsoft-oracle-bytedance.html?action=click&module=Top%20Stories&pgtype=Homepage
https://www.nytimes.com/2020/08/26/technology/tiktoks-microsoft-deal-soap-opera-trump.html?_ga=2.129398725.833688596.1600054114-1337294858.1588065001
https://www.nytimes.com/2020/08/27/technology/walmart-tiktok-deal.html?_ga=2.129398725.833688596.1600054114-1337294858.1588065001
https://www.wsj.com/articles/microsoft-drops-out-of-bidding-for-tiktoks-u-s-operations-11600039821?mod=hp_lead_pos1
https://www.mediapost.com/publications/article/355696/white-house-to-review-oracle-bytedance-tiktok-pro.html
https://www.cnbc.com/2020/09/14/tiktok-hopes-trump-will-back-off-statements-to-approve-oracle-deal.html?&qsearchterm=TikT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