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全历史 哥特人的猫

1806年8月6日，拿破仑逼迫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弗朗茨二世退位（此处可a至1806年8月6日的维也纳），大批德意志邦国沦为法国的附庸。

这一天是拿破仑生命中的巅峰时刻之一。他降伏了哈布斯堡王朝，巩固了法国的欧陆霸主地位，自己也凭借先前的奥斯特里茨战役成为与凯撒（此处可a至公元前100年7月12日的罗马）、亚历山大（此处可a至公元前323年6月10日的巴比伦）齐名的传奇将领。

这一天也是拿破仑人生的转折点。以德意志的归附为分界，他的一生似乎可以划分为“左”“右”两部分。

在此之前，他抗击外国侵略，用军队和《民法典》捍卫了法国大革命（此处可a至1793年7月17日的巴黎）；在此之后，他却成了欧洲最大的独裁者，对外大肆扩张、对内厉行专制。

拿破仑是支持共和国宪法的皇帝，保皇派指责他弑君犯上，激进派则说他窃取了革命的果实。最后列宁一锤定音，将像他这样反复无常、左右横跳的统治者，统称为“波拿巴主义者”。

在那个君主与革命共生的年代，自相矛盾的政治家并不鲜见，但拿破仑无疑是最重要的那个。是什么让他从革命者变成皇帝？他的陨落，真的只是一个老套的勇者变成恶龙的故事吗？

第一、他是出身意大利的法国英雄。

关于拿破仑的身世，有一个著名的笑话：“为什么拿破仑能取得这么伟大的成就？因为皇帝不是法国人。”

拿破仑的家乡科西嘉岛原属意大利领土，后来宣告独立。就在拿破仑出生前一个月，科西嘉岛才刚在法军的攻势下投降，他的父亲甚至还参加了抵抗组织。

虽然波拿巴家族在归顺法国后被授予了贵族头衔，但青年时代的拿破仑始终将法国视为侵略者。他在16岁那年进入巴黎军校学习，对穿上法国人的军装十分抵触，他曾宣言：“只有腰带是属于法国的，而佩剑是属于我的！”

但大革命改变了拿破仑的人生。

巴黎方面承诺，科西嘉岛的居民将拥有新政府提出的一切平等权利，根本没人愿意响应拿破仑的抵抗运动了。争取独立无望的拿破仑顺势投靠了雅各宾派，开启了自己的军事生涯。

当时欧洲各国对新生的法国十分恐惧，开始结盟打击，拿破仑先在土伦港（此处可a至1793年12月18日的土伦港）击败英国舰队，又在意大利挫败反法联军，保住了大革命的成果。这让拿破仑一下子成了“革命救星”，余生都顶着英雄偶像的光环。

当拿破仑从被流放的厄尔巴岛逃回法国时，路易十八的军队已经在海岸线上严阵以待。他脱下军装，对着王军咆哮道：“士兵们，向我开枪！向你们的皇帝开枪！”全体军官当场变节，高呼“皇帝万岁”，簇拥着拿破仑向巴黎开进。他登陆法国时身边只有700亲兵，最后靠刷脸聚拢了15万大军，一位国民卫队军官说：“拿破仑回巴黎，似乎就像是他出去度了个假而已。”

第二、他是大肆侵略的解放者。

在拿破仑之前，欧洲各国打仗都比较克制，破坏性很小，被戏称为“花边战争”。

在拿破仑早期的侵略中，他的军队还多少保持了温文尔雅的传统，甚至受到不少被侵略地区的推崇。意大利人就说，拿破仑不是阿提拉（此处可a至公元451年6月20日的沙隆），而是说服阿提拉从罗马撤退的利奥一世。拿破仑也自命“解放者”，说他发动战争不是为了征服，而是要解放受压迫的人。

但这种和平的征服逐渐无法适应现实。

随着大革命的发展，全欧洲都联合在一起对付法国。为了应对反法联盟的干预，拿破仑大幅扩军备战，军队的粮饷供给逐渐出现问题。他开始放纵手下烧杀掳掠，靠抢劫来维持超过60万的庞大军队。

于是，拿破仑战争早期侵略者与被侵略者之间虚假的和平被打破了。被拿破仑征服的西班牙、德意志地区爆发了争取独立的民族起义，他的对手也开始用坚壁清野的战术来对抗野蛮的法国人。法俄战争中，拿破仑虽然用3个月就推进到莫斯科城下，但俄国人放火烧城，只给他留下了一片废墟。补给断绝后拿破仑被迫撤退，44万士兵因饥寒倒毙，敲响了法兰西帝国灭亡的丧钟。

第三、他是承载了革命理想的功利主义者。

拿破仑始终以大革命的继承者自居。成为执政后，他肯定了大革命的权力诉求，并承诺革命已经回到了它的初衷；连称帝时都要讨好革命派，亲自将皇冠戴到头上，以标榜自己不是由教会、而是由法国人民选出的皇帝；还留下了一句脍炙人口的名言，“我保护革命，因为我就是革命”。

但当时的著名“反动派”梅特涅（此处可a至1806年8月10日的巴黎）却说，拿破仑做事只考虑利益关系，是个没有道德、没有理想的人。他连臣子对自己的忠诚都不屑一顾，说他们忠于皇帝就像狗忠于主人，是理所当然的事。

其实从拿破仑的发迹史来看，也很难相信他是个坚定的革命者。在大革命中，他先追随雅各宾派，在罗伯斯庇尔（此处可a至1794年7月28日的巴黎）倒台后投入热月党的怀抱，最后又伙同保守派推翻了督政府，建立了一个由自己主导的独裁政府。

拿破仑从来没有什么政治信仰，只是历史将他推上了革命的舞台，他也乐意去扮演一个斩杀恶龙的英雄。

他的侄子路易·波拿巴（此处可a至1808年4月20日的巴黎）继承了这种灵活的精神，凭借法国人对叔叔的崇拜登上皇位。当时97%的法国人都支持他称帝，马克思却预言：“如果皇袍终于落在路易·波拿巴身上，拿破仑的铜像就将从旺多姆圆柱顶上被推下来。”

马克思的话果然应验了。在拿破仑三世称帝十九年后，伴随着《马赛曲》激昂的乐声，巴黎公社将象征“独裁、军国主义”的旺多姆圆柱推倒。

不过这似乎并没有影响人们对拿破仑的崇拜。他的侵略开启了 “革命世纪”的序幕，战争与暴动夺去了无数人的性命，但也让欧洲无法再退回1789年以前的世界了。

在今天，他被看作不世出的军事天才，传播革命的进步皇帝，连滑铁卢之战（此处可a至1815年6月18日的滑铁卢）都成了失败者传奇的注脚。或许正如雨果所说，倒下的波拿巴比站着的拿破仑更加伟大。

历代评价

1、拿破仑已经了解到近现代国家的真正本质。他已经明白，资产阶级政权的无阻碍发展和私人利益的自由运动等，都是这些国家的基本体现，他决定承认和保护这一基础。

——马克思

2、在拿破仑所征服的土地上，他结束了封建制度，终止了教会对人们生活的控制，引进了法典及几丝启蒙运动的光芒。然而，他把嫁妆送给了这些国家以后，随后又送给了他新任命的国王。

——威尔·杜兰特《世界文明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