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华盛顿有限度地放开了对华为的禁令,允许其参与5G行业标准制定,但这并不意味着美国将解除对华为的制裁。相反,放开禁令本身仍是基于“美国优先”原则下的考量,而华为在芯片代工领域和软件生态领域的挑战,其实才刚刚开始。
美国放手了?
北京时间6月16日凌晨(美国时间15日),美国商务部修改了针对华为的禁令,允许美国公司与华为就5G网络标准制定展开合作,但仅限于行业标准制定场景。在禁令修改以后,美国企业在行业标准制定场景下可以和华为披露和讨论相关技术细节,不再需要向美国政府申报,也不被视为违反禁令。
除了直接放宽对华为的禁令,近期中美关系也呈现出一定的回暖倾向。甚至有市场传闻称,美国可能会取消对华为的制裁,以换取部分美国金融公司进入中国市场的权利。就在几天前,美国运通才获得了国内银行卡清算业务牌照,成为首家获得许可证的外卡组织,年内或将推出首张非银联的美国运通单标人民币卡,VISA和万事达的牌照据说也已经在路上了。
在多重利好消息的刺激下,6月16日华为概念股板块实现大涨,6月16日晚间,华为对外发表声明,表示愿意与美国同行就新技术标准进行坦诚的讨论和交流。
但是禁令的部分修改并不意味着美国放开了对华为的制裁,一些市场传闻显然过于乐观。
目前在国际5G标准制定方面的主要机构是3GPP,据了解,3GPP每隔几个月就会举行一次会议,以讨论哪些技术应该被纳入最终的5G标准。在这个过程中,作为5G专利数量最多的通信设备厂商之一,华为是一家绕不开的公司。
据Strategy Analytics 网络和服务平台服务总监 Sue Rudd 表示:“根据我们的评估,领先的网络基础设施供应商华为,爱立信和诺基亚对 5G 标准的贡献比其他研究公司要更大。在端到端 5G 标准的总体贡献方面,华为领先。”
全球5G专利数量排名,数据截止至2020年1月1日
但是由于此前美国针对华为的实体清单和出口管制,在美国引发了一些混乱,让美国公司被变相排除出了一些技术标准对话。美国公司不确定它们在5G标准制定过程中被允许分享哪些信息,是否会违背相关禁令,导致一些美国公司的工程师主动减少了华为在场的会议参与度,从而给了华为更大的话语权。
在周二宣布修改禁令的同时,美国政府官员也同步表态称,这次规则改变不应该被视为美国在制裁华为方面的决心减弱,而是为了确保美国公司全面参与5G标准制定,哪怕该过程中有华为存在。美国商务部长罗斯在周二对路透社的声明中也表示,此举是为了保护美国的国家安全和外交政策利益。
而对于华为来说,5G行业标准的制定目前并不是其主要的危险。2019年出台的实体清单和最近的芯片禁运新规,才是华为需要面对的最大挑战。而这个挑战最终将在2021年或2022年对华为的生存造成更大威胁——华为目前的芯片储备大约能继续支撑一到两年。
依旧恶劣的生存环境
2020年5月15日,在华为被纳入实体清单一周年之际,美国商务部启动了针对华为的出口管制禁令,要求所有使用美国设备和技术生产芯片的企业在向华为交付芯片之前,必须向美国商务部申请许可。这直接导致全球最大的芯片代工企业台积电暂停接受华为新的订单,甚至还将波及三星、中芯国际等代工企业。
在2019年美国商务部实体清单出台以后,华为就开始了其供应链的去美化战略,但是在芯片代工领域,目前依旧没有一家厂商可以完全绕开美国技术和美国设备。而据市场预测,华为目前的手机芯片储备大约会在2021年的前两个季度耗尽,通信设备的芯片囤货则在2022年年中或年底面临耗尽的危险。
以华为的核心业务运营商业务的时间线来看,留给华为的时间最多只有两年半,如果在两年半以内无法寻找到一条制程较为先进的非美化芯片生产线,华为的运营商业务将迎来死亡挑战。
在近期美国的出口管制条例下,一些此前宣布允许华为有限参与其5G建设的国家也重新变得犹豫。
今年年初,英国政府将华为指定为“高风险供应商”,允许华为有限参与其5G基础设施建设,但是设定了35%的市场份额上限,并要求政府制定计划在2023年之前将中国对英国基础设施的参与度降低至零。
但是在5月美国宣布对华为的新一轮制裁之后,英国宣布将重新审查华为在其5G建设中的角色。一些英国官员表示,到2023年将“不可能”删除华为的所有技术。
为了打消英国官方和民众的顾虑,华为近期高价在英国多家大型报刊——包括《卫报》、《每日电讯报》、《泰晤士报》等国家级报纸上刊登广告,以回应人们对华为在英国5G建设过程中的担忧。
加拿大时间6月16日(北京时间6月17日),据路透社报道,加拿大政府也正在施压,要求加拿大电信运营商Telus在首都地区4G网络中去除华为的设备。就在本月稍早,Telus才选择了诺基亚和爱立信作为其5G设备供应商,而没有选择华为。
自2019年华为被纳入美国商务部实体清单以后,其在海外市场的手机业务便遭遇了巨大打击,中国市场的强劲增长帮助它短暂度过了危机。但是就在6月17日下午,日经亚洲评论报道称,华为已要求其供应商停止生产其最新旗舰手机mate系列的部分零部件,并削减了未来几个季度的零部件订单。
尽管手机业务目前占据着华为的主要收入,但是市场一般认为运营商业务才是华为的主要业务——其中包含了华为过去几十年大部分的积累。在今年美国宣布对华为展开芯片禁运以后,华为面临的芯片断供危机将真正威胁其运营商业务的生存。
除此之外,英国的各个大学和研究机构近期也被要求披露过往接受华为资助的细节——华为一直通过资助海外研究机构、大学和研究人员,以提升其技术实力,华为此前已经向英国大学提供了数百万英镑的资金。这或许会导致许多海外机构在接受华为资助的时候变得更加犹豫。
毫无疑问,美国商务部的制裁正在对华为的终端业务、运营商业务,甚至是研发进程中产生越来越多的连锁反应,其中大部分正在朝着华为不利的方向发展。
一些好消息
尽管遭到美国商务部的打击,但是华为目前仍在全球通信设备和手机行业维持着较强的竞争力。其本身的技术积累和市场规模,让它在和竞争对手及合作伙伴的谈判中占据着一定优势。
近日,市场调研机构Counterpoint公布的一份报告显示,今年4月全球智能手机出货量为6937万台,同比减少41%,其中华为市占率首次超越三星达到了21.4%,成为当月全球出货量第一。
当然这主要是源于三星的印度市场受到疫情封锁的影响,导致出货量锐减,而中国手机市场则在疫情回复的背景下开始复苏,可能并不具备持续性。
除此之外,据台湾媒体和韩国媒体报道,华为最近正在试图说服三星和台积电,专门为华为打造一条采用非美国设备的先进制程生产线,以满足华为未来的芯片生产要求,并且正在试图采购三星的猎户座处理器。
近日甚至有传闻称,三星已有一条非美国设备的7nm生产线正在为华为旗下海思进行试产,华为将利用其在海外市场的份额交换这条生产线的使用权。不过该传闻目前尚未获得证实,以“市场份额”交换生产线的说法并不被市场认可,将华为零售店改为三星零售店的做法可行性存疑。
当然,一些未经证实和不值得庆祝的好消息并不能改善华为未来两年所面临的危险处境,华为未来的命运走向,仍将极大取决于北京和华盛顿的态度,以及中美两国的谈判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