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兰国“幽灵”正在归来,这一次,西方似乎全无准备
从目前的情形看,伊斯兰国这次“复燃”后的活力甚至更胜巴格达迪在世时

“伊斯兰国已经彻底失败了!我们取得了百分百的胜利!”

美国总统特朗普今年2月的发言可谓掷地有声。然而还没过一个月,3月9日,美国海军陆战队突击队的一支精锐部队就在伊拉克北部Qarachogh山脉附近遭遇一群ISIS武装分子。后者用一座堆满武器的洞穴为基地,依托地形优势,与美军发生近距离交火。虽然美军击毙了近20名IS武装人员,但他们也有2人阵亡,多人重伤。

这场冲突是美军自去年8月以来,首次在伊拉克战场有士兵阵亡。

自此之后,IS的袭击活动明显增多,其攻击目标也不限于伊拉克、叙利亚;埃及、尼日利亚、尼日尔、刚果、莫桑比克都发生了与IS相关的恐怖袭击。

4月下旬进入斋月以来,伊斯兰国更加肆无忌惮。仅在伊拉克境内,他们就发起了260多次恐怖袭击,造成至少426人伤亡。

本月,IS在其宣传频道发布了一个记录其近期在伊拉克暴力活动的视频,夜袭、伏击、谋杀、汽车炸弹爆炸等恐怖主义镜头层出不穷。该组织在视频中大肆鼓吹 “斋月行动”,声称要“充分利用伊拉克政府军士气低迷的黄金机会,大举反攻!”

因IS的恐怖袭击而被迫离开家园的中东百姓

IS口中的“反攻”主要发生在巴格达东部和北部、迪亚拉省以及基尔库克省。他们的打击目标是伊拉克军队、警察及其他准军事组织中的敌对成员。很多暴力行动充满了“定点清除”的意味,这不禁让人怀疑,该组织可能已掌握了政府军不少内部情报。英国《卫报》指出,IS已开始在一些地区生根发芽。接下来,他们很可能会在这些地方营建基础设施,为下一步的暴力行动做准备。

事到如今,人们不禁要问:那个“全面溃败”的IS真的“死灰复燃”了?

要知道,该组织在叙利亚东部的哈里发政权刚刚倒台一年,距离其前领导人巴格达迪被击毙也才六个月而已。

“盟军内讧”:IS的续命丹药

在近期一系列活跃举动出现前,伊斯兰国正处于前所未有的低潮期:他们2017年丢掉摩苏尔,2018年又被赶出拉卡;2019年10月其最高领导人巴格达迪甚至都死在了美军手中。仓皇撤退之下,美军却深入乡村地区,对其此前占领的山区和沙漠地带展开地毯式打击。

虽然仍有多达15000名“圣战分子”散布在多个地区执行着零星军事行动,但IS元气大伤已是不争的事实。去年10月美军撤离叙利亚时,他们已无力抓住短暂的军事真空期实现反扑。等到土耳其部队替代美军、入驻叙利亚北部时,IS方面能做的只有继续龟缩,等待时机。

但恰在此时,叙利亚和伊拉克却都出现内部问题,连美军也把注意力转向了伊朗。

叙利亚方面,自美军撤离后,其地面部队盟友、以库尔德人为主的武装力量开始寻求俄罗斯的庇护,因为他们并不欢迎土耳其人。待到美军改变主意 “回归”叙利亚,叙已有三分之一领土处于国际联盟的控制之下,而后者也并不排斥俄罗斯势力。

不知不觉间,叙利亚国内的政治主旋律已从打击IS变为了俄、美、土多方的暗中角力;针对ISIS的军事压迫也逐渐趋缓。

相比叙利亚,伊拉克的内部矛盾更为激烈。

自去年10月起,该国多地爆发示威活动,抗议政府腐败、服务不力及居高不下的失业率。最终,伊拉克总理被迫辞职,政府则陷入长达半年的动荡期——直到两周前新总理穆斯塔法·卡迪米上台。

伊拉克新总理卡迪米(Mustafa Al-Kadhimi)

与此起彼伏的抗议活动遥相呼应的是美军与伊境内什叶派武装之间难以调和的矛盾,而什叶派的后台则是伊朗军方。随着IS的仓皇逃窜,美军认为他们在中东的主要对手重新变成了伊朗,其与伊朗不断升级的军事冲突最终以伊军将领苏莱曼尼、什叶派民兵指挥官穆罕迪斯遭美军“斩首”而告一段落。

叙利亚与伊拉克国内的动荡局势给了IS绝好的反扑机会。在与美海军陆战队的遭遇战结束一个月后,伊斯兰国对伊拉克政府军发动了自去年10月以来最大规模的军事行动;4月下旬,ISIS又在基尔库克、迪亚拉以及萨拉赫丁向政府军发起突袭。

Covid-19,IS的救命稻草?

内部矛盾之外,新冠病毒在中东地区的流行也给了ISIS喘息之机。

首先是政府军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为应对疫情,伊拉克也出台了“禁足令”等封锁政策,而为了保障令行禁止,政府把原本派驻在农村地区的安全部队抽调到了城市,这便给了ISIS机会。

5月初,ISIS在伊拉克北部、西部和东部的乡村地区展开多次恐怖袭击。单是5月9日晚间对萨拉赫丁省Mukeshefah村一个检查站的袭击,就导致数十名安全部队人员受伤。

此外,驻伊美军也因新冠疫情而停止了对IS的军事行动。本文开头提及的那场枪战也是迄今为止美地面部队最后一次与伊斯兰国武装力量交手。

另据知名国际律师、曾任美驻伊大使馆伊拉克法治协调员戴威·塔夫里消息,美在叙利亚特种部队中的地面部队也停止了针对IS的军事打击。他们目前的首要任务是做好防护,确保自身不被Covid-19感染。基于同样的原因,在伊拉克和叙利亚,美军针对IS的日常军事训练也已暂停。

但对于ISIS,新冠病毒的流行反而给了他们招募新军的机会。

ISIS最心仪的潜在人选是深受教派倾轧之苦,又缺少独立经济能力的男青年。自从2014年阿萨德政权大肆屠杀逊尼派教众以来,叙利亚的逊尼派年轻人一直就是IS的重要兵源。

与叙利亚相似,什叶派领导人占主导地位的伊拉克政府早就令该国逊尼派民众饱受煎熬;新冠疫情造成的经济困境又让积蓄已久的教派矛盾进一步激化。雪上加霜的是,被迫待在家里却对政府心怀不满的年轻人最近正将大把时间花在社交媒体上,而社交媒体运营正是IS宣传机器的强项。按照英国《太阳报》的说法,疫情期间,IS已在伊拉克招募了超过3000名“圣战分子”。

武装力量的缺失、美国军事行动的停滞外加新增的兵源都给了IS兴风作浪的底气。五月以来,ISIS武装力量大举进入伊拉克居民区,以惩治“告密者”为名肆意杀戮平民、还烧毁农场、破坏电力设施,所到之处尽是满目疮痍。

分析人士指出,在过去两周的伊拉克,与IS直接相关的安全事件数量已创下2018年6月以来的新高。反极端主义项目负责人约什·里博沃斯基(Josh Lipowsky)更是强调,“ISIS已经把新冠病毒大流行视为削弱其对手的绝佳机会。”

“地利失、人不和”

按照《卫报》自身评论员汉森的说法,刚刚“复活”的ISIS力量还比较脆弱,若此时能对其施以重击,局面也可能迅速逆转。

但目前的问题在于,形势似乎更有利于ISIS,而非政府军。

首先是“地利失”,美军已从伊拉克中西部多个战略军事基地撤军,最近也正是这些地方遭到了IS的猛烈打击。对于美军而言,若不能协助伊拉克军队守住上述战略要地,后面的战役只会更加艰难。

其次是“人不和”, 由于美国和伊朗在伊拉克的争夺公开化,特别是美军针对苏莱曼尼的军事行动正在让美伊关系迅速趋冷;两军已不复去年收复摩苏尔时的默契。虽然新任伊拉克总理卡迪米获得了美国的支持,但两国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商议驻伊美军的安排,针对IS的协同作战尚未提上议事日程。

最后也是美军目前颇为头疼的“烫手山芋”——囚犯治理问题。

新冠疫情下,关押ISIS战俘的监狱正面临严峻考验。库尔德武装管理下的监狱有多达10000多名伊斯兰国“圣战分子”,近期他们一直在抱怨监狱环境,声称自己有感染新冠病毒的风险。

库尔德武装管理下的监狱

3月30日,叙利亚Hasaka地区关押人数最多的监狱发生暴动,虽然被及时镇压,但仍有多名ISIS囚犯越狱成功。此后,美军只好增派空中力量提升监控力度。

对于这些囚犯,美国和库尔德武装既要严防死守,不让IS武装劫狱成功;又要注意防控疫情,避免新冠病毒从监狱暴发进而波及到相关执法人员。两难之下,美军已被大量分散的注意力短期内恐怕很难从容应对四面出击的IS武装。而如果美方领导的军事力量难以维系对IS此前的军事力度,后者进一步恢复元气的可能性也会越来越大,而那时的他们将比现在更难遏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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