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文/全历史 哥特人的猫
布洛赫在《国王神迹》中记录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在10——18世纪间，英法两国间广泛存在着一种习俗，国王以触摸为臣民治疗瘰疬病，人们则普遍相信国王的“御触”可以治愈这种疾病。由此，“御触”被神化为“神触”，成为了君权神授的一项重要论据。但值得注意的是，这种“神触”发生最频繁的时代不是中世纪，而是近代早期。无独有偶，英法的绝对君主制正是在16、17世纪达到了顶峰，这似乎表明民众在启蒙前夕对王权的盲信远超中世纪。
类似的现象在历史上还有很多。我们发现，行将就木的制度、习俗或信仰，往往在临近终结时发生强烈的反弹，就如同临死前“回光返照”的病人一样。
我们可以从两个角度分析“回光返照”现象产生的原因。
第一，在成熟的民主制度建立前，长期延续的传统是统治者权力的根本保障。而伴随着新思想的出现，传统受到日益强劲的质疑和挑战，既得利益者们当然不希望别人来分他们的“蛋糕”， 所以必然会通过各种强硬手段阻碍新思想的发展，强化过去的传统，使其呈现出远超实际的生命力，似乎仍然有继续发展、延续的空间。
第二，对底层民众来说，他们长时间受到传统思想的晕染，难以避免地会对其产生认同。如果他们曾经尝试突破传统而遭遇失败，便可能产生“习得性无助”，认为现状就是自己的宿命，放弃接受新思想的可能。
中世纪基督教就在文艺复兴后经历了一次“回光返照”。本来，天主教廷对学术研究和艺术创作都相当宽容，但随着人文主义思潮的兴起，教会的权威日益受到怀疑和挑战。此时，很多信徒要求教会重新强调信仰的纯洁性，试图挽回上帝的威严。我们所熟知的布鲁诺、塞尔维特等“宗教异端”，都死于这一时期天主教廷日益严峻的宗教审判。这种高压政策在当时使得哥白尼、伽利略等科学家放弃了自己的学说，但罗马教会最终还是伴随着近代思想解放走向衰落。
三角贸易也经历过一次“回光返照”。在延续了两百多年的三角贸易中，欧洲从非洲掠夺黑奴最多、破坏也最严重的时期是十九世纪中前期。随着工业革命的进行，从事机器生产的工厂在欧洲兴起，以黑奴为主要劳动来源的庄园农业衰落，英国政府认为黑奴贸易已经丧失了存在的必要性，所以从1807年到1844年，大不列颠议会先后通过了多部法案，禁止各国在英国管辖海域进行黑奴贸易。法案一出，欧洲的奴隶商人和非洲的部落酋长们顿时感到今后的黑奴贸易会越发艰难，因此开始更加疯狂地展开黑奴围猎。大规模的捕杀行动使得疟疾在非洲集中爆发，很多小王国和部落都在19世纪的瘟疫大流行中被毁灭。
中国历史同样如此。明朝旧民宁死不肯遵从满清剃发留辫的命令；而在清朝灭亡后，面对革命党的剪辫令，清政府的遗老遗少们再次以死相抗。这同样是旧传统的“回光返照”。
历史是在曲折中不断发展进步的，这种新与旧的交替正是历史的普遍规律。
历史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