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床上，因充血性心力衰竭慢慢走向生命的尽头，玛丽·乔·狄克逊(Mary Jo Dixon)问他，想要一场什么样的葬礼。

格伦·威尔逊(Glenn Wilson)，78岁，回答说：“传统的赞美诗，安迪·格里菲思(Andy Griffith)的《在花园中》，阿兰·杰克逊(Alan Jackson)的《古老的十字架》，结束时请播放《奇异恩典》。”

威尔逊的浸信会牧师将会主持，威尔逊不想要火化，已经买好了一小块墓地。

女儿狄克逊在螺旋笔记本上迅速写下了这些要求，并在封面上写了“上帝保佑”。她想，在他临终关怀的那个月里，能和他一起计划是多么地幸运。

3月16日，威尔逊在华盛顿州马里斯维尔的家中去世。他有个大家庭，是12个孩子中的一个，还有四个女儿，她们也都有自己的孩子。这个大家庭希望在22日举办一场葬礼。

但突如其来的疫情打乱了一切。现在每个人都被要求待在家里。为了抗击新冠病毒，总统特朗普警告不要举行超过10人的聚会，其中包括葬礼。

对于威尔逊一家来说，随之而来的是关于葬礼的种种令人心碎的决定：如何选择少数可以参加的人？可以推迟葬礼吗？应该直播葬礼吗？

在这种不确定的新冠疫情肆虐的新世界中，越来越多的美国人面对着这种新情况。本月中旬，美国疾控中心、美国殡葬司仪协会和全美的殡仪馆展开一场网络研讨会。中心建议限制在葬礼上出现的哀悼者的数量，并为不能出席的人进行网络直播。

英国的丧葬从业者也正向政府提出类似的建议，而意大利宣布禁止传统的葬礼服务。

为遏制疫情而让路的葬礼

传统的西方葬礼往往在教堂举办，教会人员为逝者唱赞美诗。在追悼会上，牧师介绍逝者生平，组织出席人员为逝者祷告，直至主持下葬仪式。

根据西方的传统，葬礼的日期不可推迟，如推迟，意味着在3个月内可能会有逝者的亲属或者邻居去世。

在这场疫情中，根据美国疾控中心的信息，尚未有证据表明，人们会因为逝者生前患有新冠肺炎而感染病毒。但减少葬礼上的人员似乎成为遏制疫情的关键步骤。

集中感染的例子有一些便是因为在葬礼上的聚集。虽然媒体尚未报道美国发生过葬礼人数过多而集中感染的事件，但在西班牙，截至3月8日，至少有60例新冠肺炎病例和中北部地区的一次葬礼有关，当时该国确诊人数为516例。

“老实说，我不确定我是否能够兑现我父亲的愿望，”狄克逊3月18日时说，她的声音颤抖着。

在她父亲去世后的第二天，殡仪馆司仪打来电话，说计划可容纳150人左右的服务无法进行，他们应该考虑限制为25人的服务。狄克逊无法想像将那么多亲人拒之门外。

她考虑推迟，希望这些限制能很快解除。但是似乎每小时都有越来越多的针对公共生活的指令，这种希望很快消失了。她父亲的遗体停在殡仪馆里，她知道他的遗体只能保存一小段时间。

“我们确实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情况，所以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了解正在发生的事，”狄克逊表示，“但，这是我的父亲，我想向他致敬。我非常焦虑，因为还不能制定计划。”

由来已久的葬礼直播

“一定不行！我绝不接受！我会亲自送我的亲人……我戴上口罩，”网友LMC2020在推特上说。

“技术设备能应付那么多人同时在线吗？”网友阿莱娅·费尔柴尔德(Alea Fairchild)在推特上问道。

美国官方暂未有消息回应民众的这些声音。

然而这并不是葬礼直播首次出现。记者帕里斯·马蒂诺(Paris Martineau)说，“在生活每时每刻都沉迷于推特和Instagram的文化中，直播延伸到哀悼已不足为奇。”葬礼直播往往在Facebook、YouTube上进行，这些都属于社交媒体的范畴，平台允许留言互动。

现任美国殡葬司仪协会主席的布赖恩特·海托尔(Bryant Hightower)在去年说，葬礼直播服务已经存在了十多年。他估计，当时有近20％的美国殡仪馆回应客户的需求，提供这项服务。

在直播葬礼的时候，存在一些需要把握分寸的地方，比如摄像机不能太明显，有的殡仪馆选择只在教堂顶部放一个固定摄像机，而有些则安排一个拍摄诵经台，一个拍摄出席者，一个拍摄投影仪。葬礼期间一般不安排摄像人员走动。

由于一些家属反对，殡仪馆有时不能拍摄情感宣泄的镜头。

受技术所限，一些卡顿也可能出现。这意味着家属或朋友需要找一个网速高的地方，参加这项严肃的仪式。

不过，直播葬礼也可能在短期内让所有人都能参加葬礼，免去了乘坐飞机或其他交通方式的时间。根据一些宗教的传统（如犹太教），葬礼必须尽快举办，直播有助于满足了这一点。

最好的告别

一项2017年的研究发现，虽然三分之一（33％）的成年人不得不错过亲人的葬礼，但几乎一半（49％）的成年人不会使用直播服务来哀悼。

一些从业人员也提出了他们对于这项政策的建议。“我的确认为如果人们想要更多人参加，我们可以一次允许10个人出现，然后轮流，这是一个选择。”珍奈莉·甘博亚(Jenelle Gamboa)说，她是美国“遗产殡仪馆”的经理。

值得庆幸的是，一些殡仪馆在提供葬礼直播时，限制网络访客的进入，家属或朋友可以根据密码选择进入直播窗口。这似乎一定程度上解决了葬礼直播的隐私困境。

“我觉得人们正在向前走，在葬礼上保持身体距离可以变成习惯。我们应该尝试这种新的想法和存在方式。世界已经改变了，社会也跟着改变——我们需要意识到，当新冠病毒袭击整个世界时，我们不仅需要改变日常生活，也需要改变告别的方式，”英国丧葬行业从业人员丽阿娜·尚(Lianna Champ)对BBC说。

随着葬礼计划的不断变化，狄克逊试图向患有痴呆症的母亲解释。有时她能了解。有时却不行，她冒险去他去世的房间里寻找他。在去世后的艰难日子里，狄克逊试图通过重播Netflix上的“安迪·格里菲斯秀”来安抚母亲路易丝·威尔逊(Louise Wilson)。

格伦·威尔逊与路易丝·威尔逊今年夏天将结婚满60年。他们在她13岁时和14岁时相遇，他在加油站停车场修车，她当时骑着马。

他在临终前告诉临终关怀护士，无论如何，他们一起跳了一场舞。

他说：“我们一起跳舞了，跳了整晚，我永远都不想让她走，永远。”

来源：BBC、LA Times、Wired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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