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属于战场的,不止有军人,还有战地记者。
1954年5月25日,有史以来最著名的战地摄影记者、玛格南图片社的创始人之一,罗伯特·卡帕(原名安德鲁·弗里德曼),死于印支战场上的一颗地雷。
卡帕的战地摄影生涯覆盖了整个二战时期,足迹踏遍欧、亚、非洲。他的作品不仅仅是对战争的实时记录,在千分之一秒的“决定性瞬间”里,卡帕总能捕捉到生死边缘最打动人心的画面。至今,卡帕仍是“战地摄影记者”一词的最佳代言人。
那么,卡帕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又如何成为最著名的战地摄影记者?
格尔达·塔罗镜头下,正在工作的卡帕
第一,善于打造人设的营销鬼才。
或许很多人不知道,“罗伯特·卡帕”这个名字,最开始只是一个虚构人物,虚构者是一对犹太情侣。
1935年,安德鲁·弗里德曼与格尔达·波赫利拉(后化名为格尔达·塔罗),在巴黎相遇并坠入爱河。他们之前都生活在德国,由于纳粹开始反犹,不得不流亡他乡。两人在巴黎无依无靠,凭借弗里德曼之前在柏林当摄影学徒的经历,他们合作成立了一个小工作室,靠卖照片为生。
犹太民族天生就会赚钱,他们俩人也不例外。他们决定重新打造一个人设,来营销自己的照片。
首先,杜撰虚拟身份。
在上世纪30年代的政治气氛下,犹太名字很不讨喜。于是两人起了个美国艺名——“罗伯特·卡帕”,在他们的描述中,这个摄影师技术精湛、政治中立,完全是出于个人兴趣,来欧洲拍下所见所闻。
当时,弗里德曼与塔罗的作品都以“罗伯特·卡帕”之名发表在刊物上,他们每张照片要价150法郎,是当时市场平均价的3倍。两人的策略很成功,这个神秘的“罗伯特·卡帕”迅速走红。
拍摄中的塔罗。她并非仅仅是卡帕的助手与恋人,她是“罗伯特·卡帕”的一部分,是世界上第一位战地女记者。
其次,炮制一张成名之作。
1936年,“罗伯特·卡帕”拍摄发表了《倒下的士兵》,照片中,一名西班牙共和党战士中弹倒下(了解佛朗哥的政权,可以a到1939年2月27日的英法两国)。作为全世界第一张完美捕捉到战场死亡瞬间的照片,《倒下的士兵》令世人惊叹,拍摄者“卡帕”也立时声名大噪。
《倒下的士兵》
不过,这张过于完美的照片,其真实性一直备受争议。2013年,日本NHK电视台将它与卡帕同期拍摄的其他照片做了详细比对,最终认为,该作出自塔罗之手,并且是一张军事演习中的摆拍照片。
第二,一个战场“赌徒”。
1937年,塔罗奔赴西班牙布鲁内特战役的前线记录战况,在共和军撤退的混乱场面中,她意外身亡。从此,两人共用的艺名彻底属于了弗里德曼,也就是日后为人熟知的那个“罗伯特·卡帕”。
失去恋人的卡帕没有对战场望而生畏,反而更加坚定地穿梭于枪林弹雨中。这个原本就喜欢以赌博解决金钱问题的年轻人,胆子越来越大,为了拍到最好的照片,赚更多的钱,他几乎甘愿以生命作赌注。
1944年,在美国《生活》杂志供职的卡帕收到通知,他获选为诺曼底登陆的4个随军摄影记者之一。但对于卡帕来说,远远地拍摄一些大场面,已经没有什么挑战性了。他决定靠得再近一些。
6月6日,当第一批登陆部队在奥马哈海滩上抢滩登陆时,卡帕冒着生命危险,成为了唯一一名与士兵们共进退的摄影记者。他的自传中提到,他蹲在冰冷的海水中,周遭许多漂浮的尸体,漫天炮火让他不敢抬头,只能死死盯着取景器,拍下了106张照片。
卡帕拍摄的诺曼底登陆照片
然而,这些珍贵资料在冲洗时由于人工失误被毁,仅抢救出11张略微失焦的照片,被后人称为“光荣11张”。这些照片影响深远,几乎定义了当时与后来全世界所有人对“诺曼底登陆”的视觉记忆。
第三,失败的的好莱坞摄影师。
1945年,二战结束。战地摄影记者,不得不转型。
在机缘巧合下,卡帕结识了电影明星英格丽·褒曼,褒曼为卡帕倾心不已,一度希望以身相许。她还建议卡帕去好莱坞发挥自己的摄影才能。
1946年,借为《生活》杂志工作的机会,卡帕进入希区柯克的《美人计》剧组,对作为电影女主角的褒曼进行跟拍。但这个天生浪子,始终与好莱坞的商业氛围格格不入,他讨厌虚伪的行事方式,也厌倦片场的条条框框。那段时间,虽有佳人相伴,但卡帕并不快乐,宁愿终日醉酒,他借用作家加缪的说法,称自己是个“局外人”。(了解《局外人》,可以a到1942年6月15日的巴黎)
后来,卡帕与卡蒂埃·布列松、大卫·西蒙等著名摄影师一道,创办了玛格南(Magnum)图片社,玛格南翻译过来就是 “大酒瓶”,是卡帕根据自己饮酒的习惯命名的。这是一家专注于纪实新闻摄影的通讯社,至今在该领域仍有决定性的影响力。
然而,对于卡帕来说,这似乎还是不够,战场仿佛一个宿命般的召唤。
1954年,越南战争爆发(了解这次战争的关键一战,可以a到1954年3月13日的奠边府)。老东家《生活》杂志希望他能去前线拍摄,酬劳2000美金。卡帕非常激动,金钱、战争又让他看到了自己的价值。
他的好朋友劝他:“你没必要冒这个险,这不是我们的战争”。 卡帕却回答:“这将会是一个精彩无比的故事”。结果,在一次拍摄途中,因为想要得到更好的画面,他脱离了大部队单独作业,不幸误踏地雷而死。
卡帕曾说:“如果你拍得不够好,那是因为你靠得不够近。”这个人生赌徒,靠“走得更近”赢得了金钱与美名,也因为“走得更近”而丧命于战场。不论如何,卡帕以镜头为武器,向世人展露了战争的残酷与个体的脆弱,同时也定义了战地摄影的标准,这也体现了头部效应的历史规律。(详见规律15-头部效应:强者为什么恒强)
历代评价:
1.“罗伯特·卡帕不仅留下一部战争编年史,更留下一种精神。”
——约翰·斯坦贝克
2.“卡帕,他是一位好友,一位伟大及非常勇敢的摄影家,对所有的人来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而碰到了‘万一’,都是霉运,而对卡帕更是倒霉,他是活生生的,想着他死了的这天,又长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