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3亿学生“失学”:新冠大流行引发全球教育危机
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10日公布的数据,全球范围内,从学前教育到高等教育阶段近3.63亿学生受到影响。

为抗议学校关闭宿舍的决定,当地时间3月10日晚,美国俄亥俄州戴顿大学上百名学生涌上街头。他们朝街上和随后到来的警察扔瓶子,警察们起初尝试使用胡椒喷雾剂驱散人群,但未能成功。

戴顿大学曾于当日白天发布停课通告,称即日起取消所有课程,并关闭宿舍。

3月10日晚上的冲突

有学生表示,之所以“上街”是为了抗议学校关闭学校宿舍的决定;亦有人透露,大家原本打算开派对庆祝停课,没想到会失控。

越来越多的学校因为疫情停摆。

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10日公布的数据,新冠肺炎疫情的蔓延已经导致亚洲、欧洲、中东和北美的15个国家在全国范围内停课,14个国家实施局部地区学校停课。全球从学前教育到高等教育阶段近3.63亿学生受到影响。

“当前全球教育中断的规模和速度前所未有。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可能会威胁到受教育权。”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干事奥德蕾·阿祖莱3月4日表示,“我们正在与各国合作,以确保所有人都能继续学习,尤其是贫困的儿童和青少年,他们往往是学校停课的最大受害者。”

全球受新冠疫情影响采取停课举措的国家分布图(黄色为部分地区停课的国家,绿色为全国停课的国家)来源:联合国教科文组织

“她们总是问我什么时候能出去玩,什么时候可以上学?”中国香港警员高孟贤(音)说,学校自一月份就开始停课,两个女儿一直宅在家中。而在意大利罗马的圣科西马托广场,遛娃的父母正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取悦孩子”。疫情使得意大利约840万儿童在复活节假期前停课。

日内瓦时间3月11日,世界卫生组织(WHO)正式将此次的疫情定性为“大流行病”。

当“全球大流行”遇到“史上最长假期”,从政府到学校,显得有些慌乱。

停课保平安

当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宣布该国所有学校停课一个月时,人们简直惊呆了。日本共同社形容,“日本陷入一片混乱”。

“这真的很极端,也很突然。”东京青山学院大学助理教授切尔西·森迪·希德说,这将对民众日常生活产生很大影响。神户大学传染病专家岩田健太郎表示“无法理解”,“从根本上说,儿童不容易感染冠状病毒。即使被感染,他们也不容易患重病。”日本在野党则指出,全国停课通知没有预先通过教育系统讨论,这让学校教师措手不及。

在解释这一决定时,安倍表示,这种做法更多是“将孩子们的安全放在首位“,并试图避免因人群聚集导致疫情大规模爆发。

日本,一所已停课的公立小学。 来源:新华社

而《纽约时报》则称,日本社会之所以会对全面停课反应强烈,除了其特有的社会文化因素,还因为奥运会当前,民众担心政府将政治考量置于医疗和科学之前。

和日本的“一刀切”相比,美国的“停课令”下得温和一些。

截至3月10日,美国至少有48所高校宣布临时关闭课堂。在此之前,美国学校管理者协会已经接到60多所学校关于应该是否停课的咨询。该组织给出的建议是,一旦学校所在的社区内有人感染了新冠病毒,该学校就将停课。这和美国疾控中心(CDC)给出的建议基本一致。

这并非美国第一次进行大规模停课。早在1918年大流感和2009年H1N1流感爆发期间,就有过类似行动。从8月3日到11月5日,美国大约有1709所学校采取过关闭措施,涉及56.5万名学生和3.6万名教师。

彼时,CDC采取了摸着石头过河的政策。他们给出的建议是,不管是否出现病例,作为预防措施,学校先关闭7天,然后在出现第一例确诊或疑似病例后关闭14天。

越来越多的美国校园因疫情关闭

自那之后,科学家们对于学校何时应该关闭,关闭多长时间,怎么关闭,进行了不少研究。但直至今日,关闭学校仍然是一门不完善的科学。关与不关,总会招致部分民众和教育管理者的反对。

作为全球唯一一个全境封闭的国家,意大利早在3月4日就做出了停课决定。

意大利教育部长卢西亚·阿佐利纳彼时接受《卫报》采访时称,“作出这一决定并不容易”。罗马大学学生代表吉安卡洛·凯亚佐则对《金融时报》表示,现在停课会对数万正在备考的学生产生很大影响,“首要任务是保证大家不生病,但我希望学生们不会被遗忘。必须在保护受教育权和警惕病毒之间找到平衡。”

全民网课

想要找到这种平衡,最简单、直接的办法或许就是网络教学。

意大利教育部启动了一个用于远程教学的网站,并透露,已经有两千名教师参加了远程教学网络研讨会。一些学校提前发了信,通知父母或其他监护人,他们将关闭学校并进行远程在线教学。最初,学校还可以自行选择是否可以暂停教学,但随后,远程教学成了强制性的。

意大利,一位老师正在上网课

意大利北部小镇布斯托阿西齐奥是疫情最严重的地区之一。在当地的托西高中,老师们可以通过直播进行教学:老师进入一间虚拟教室,像平时一样点名。通过系统,他可以看到哪些人连上了设备。接下来,再让大家进行分组作业,演示,或是播放教学视频。

“这可能是意大利教育的转折点,也是教育创新的机会。”校长阿曼达·费拉里奥认为。

美国高校的线上教学似乎不用费这么多周折。据CNN报道,2009年美国暴发H1N1流感时,大多学校还不具备条件进行网络教学,如今许多学校已经为每位学生配备了电子设备,可携带回家接受在线教育。

美国学区教育长协会负责人多梅内克表示,也难免有许多学校没有条件为学生提供网课,那么传统的教育方式同样适用,比如给学生发放纸质学习资料。但长时间停课还是会带来很多困难,低收入家庭的父母不能中断工作照顾孩子,而且孩子也无法享用学校的免费午餐。

3月6日,华盛顿大学一位工作人员被确诊,且他工作的地方距离学生宿舍楼比较近。

考虑到已经有了校园内确诊病例,华大宣布了全面停课。学校给所有学生发邮件通知,从3月9日开始,学校所有课程都转为线上课程,直至本学期结束。

同一天,斯坦福大学教务长佩西斯·德雷尔发布邮件通知所有师生,从3月9日开始,大学的课程将改成在线形式,不会有任何面对面教学。此外,斯坦福大学还取消了包括“新生周末”在内的一些校园活动。

南加州大学则在3月7日宣布,从11日开始课程采用在新的形式,学校计划先试行几天,如果网络承载没有问题,就会一直继续网课。

美国休斯敦圣托马斯大学市场营销学教授张硕阳认为,突然启动线上课程,师生们必然遭遇挑战,比如一些课程并不适合在线授课,再比如可能会出现服务器过载等技术问题。

在网络不好的地区,网课上起来的确不容易。有的孩子需要爬上屋顶,以便找到信号。甚至有媒体报道,一户内蒙古人家,为了让孩子上网课,不得不收拾起蒙古包,迁移到有网络的地方。

对那些由老人看护的小孩子来说,网课更是一种莫大的挑战。重庆一位老师透露,很多家庭的父母复工后,老人帮忙看孩子,但很多老人根本不了解怎么用这些设备,也没法起到监督孩子学习的作用。

即便有网络,一些中断也不可避免。

香港学生Chloe Lau的高中时代就戛然而止了。她本该4月2日毕业,但学校至少要停课到4月20日。

妈妈们的挑战

对一些家庭来说,尽管担心疫情扩散,但更需要担心的是接踵而至的“育儿危机”。

在日本,育儿基本是妈妈的事。数据显示,日本女性平均每天做家务和育儿的时间为3个半小时,而男性只有45分钟,远低于其他国家。日本妈妈很难期待老人帮忙,请得起育儿嫂的更是不多。

东京,孩子们正在公园里玩耍。来源:路透社

东京法政大学社会政策副教授竖田香绪里认为,“过去育儿被认为是家庭责任,而不是社会责任”。疫情在一定程度上放大了这些“旧疾”的影响,这也是为什么安倍首相看似考虑大局的“停课令”,一经宣布反而引发一片批评之声。

也因此,安倍的停课令并没能叫停所有学生。

共同社的一项调查显示,在日本政府决定从3月2日起关闭教育设施后,日本主要城市的许多学校开始为学生提供开放的教室,因为大部分家长没办法照顾他们的孩子。学校需要时间来确保年幼的儿童得到妥善照顾,并采取足够的措施来预防教室出现感染。

比如埼玉县的一所小学,允许部分学生到学校自习,并将他们按10人一组分开,安排在教室和图书馆读书和自习。京都甚至出现了免费为学生们提供自习场所和餐食的餐厅。

名古屋的一所小学为学生们提供开放的教室。来源:路透社

日本《现代经济》认为,停课造成的育儿危机会可能会导致家庭矛盾增加。

自韩国宣布全国范围内停课以来,首尔某医院健康信息经理李成妍11岁的儿子“失学”了。

由于夫妻俩都在医院工作,眼下是最忙的时候。几乎每天,李成妍的儿子都要独自在家,吃着妈妈提前做好的香肠和泡菜炒饭。李成妍庆幸儿子长大了,“如果他小的话,我可能会考虑辞职,毕竟不能把他自己扔在家里。”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事业受了影响,“一到六点,其他人还没下班的时候,我就得赶回家给儿子做饭。”

“放假十天根本起不到什么效果。”意大利人马尔维娜·迪莱蒂对媒体表示,她八岁的爱德华多正在一旁的攀岩架上玩耍,“所以这个时间可能还会被延长,这简直太糟糕了。”马尔维娜认为,起初孩子们可能还挺开心,但时间长了,他们肯定会宅得无聊。

马尔维娜和其他几个家长商量好,大家轮流来照顾孩子,以渡过这段艰难的日子。

另有一些父母,即便带着孩子“逃离”了疫情最严重的地区,也很难解决育儿问题。

生活在米兰的企业家克里斯蒂娜·塔格里亚布最近带着2岁的儿子搬到了她在罗马另一个家中,但她完全找不到托管机构,这里的父母不希望从米兰来的任何人靠近他们的孩子。塔格里亚布因此拒绝了几份工作邀请,如果找不到保姆,她根本不可能远程办公。

“关闭学校是对的,但这需要付出一定代价。”她认为,政府需要为此做点儿什么了。

执政力大考

确实有些政府开始做点儿什么了。

针对新冠疫情扩大所带来的临时停课等问题,日本厚生劳动省在3月9日发布了详细的工资补助金制度条例。

新补助金制度的主要对象是为了照顾孩子而不能上班的职工。除了日本首相安倍晋三要求停课的中小学、幼儿园以及托儿所等场所的工作人员外,没有得到官方认可的保育机构、托儿所以及“保育妈妈”(保育ママ,针对3岁以下儿童的非正式保育员)也在受助范围内。

消毒人员正在一所高中喷洒消毒剂

在2月27日至3月31日期间,受助者每天最多可领取8330日元(约555元人民币),受助者以何种形式被公司雇佣,以及受助者公司的企业规模不会影响补助金的多少。

《朝日新闻》称,补助金的发放对象不限于监护人,如果孩子的爷爷奶奶或是外公外婆为了照顾孩子而向公司请假,也可接受补贴。

而针对部分家长反映的无人照看孩子的问题,据NHK报道,部分企事业单位采取对应措施,允许员工带孩子上班。该举措主要面向小学生的家长,孩子们可以在会议室里写作业。

美国天普大学东京分校亚洲问题研究教授杰夫·金斯敦认为,如何处理危机并制定有效政策,将取决于疫情的规模。但毫无疑问,“防疫工作是对安倍执政力的一次测试”。

事实证明,这不光是对政府执政能力的大考,对学校来说,同样也是考验。

哈佛大学发言人3月10日表示,已经要求学生在15日(周日)前搬出学校宿舍,以降低校园内的人口密度。这一决定引起了部分学生的不满,一名学生说:“哈佛大学只给我们5天时间打包、搬走、回家。”由于费用和旅行限制,许多人无法回家,但学校没有给他们任何指导。另一名学生则称:“学校里有很多国际学生、无家可归的学生、贫困的学生。很多学生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回家。这个校园一次又一次地表明,他们只关心富裕的白人学生。”

由于周边疫情爆发,米兰大学自二月份就开始关闭

或许正因为上述原因,才出现了开头提到的戴顿大学学生“上街散步”的一幕。

闹归闹,面对来势汹汹的疫情,绝大多数人还是支持停课,毕竟这能让他们安心许多。

电子产品制造商日立公司的高级公共关系经理埃米·高濑说,她的12岁儿子之前就患有哮喘,她很担心他在这次疫情中“中标”,“老实说,我现在放心了许多。”

8岁的爱德华多很开心可以停课。

当被问到是否理解为什会这样时,他回答,“是的,这是为了防止我们生病。”

资料来源:央视新闻、中国新闻网、齐鲁晚报、纽约时报、洛杉矶时报、BBC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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