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全历史 拾贰酱

1514年1月22日，史上最有名的清官之一——海瑞出生了。这个生于大明朝最南端的一个穷乡僻壤的酸举人，从不惑之年才进入官场，却历经三朝不衰，造就了三十余年屹立朝堂而不倒的奇迹。荧幕为我们展示的海瑞是一个几乎找不出污点的光辉形象，除了惩恶除奸，没有别的爱好。那么，真实的海瑞果真如此圣光缭绕吗？

都说人无完人，海瑞自然也不例外。

这个人最突出的特点就是缺少人情味。

第一，海瑞极度清贫。海瑞在福建做南平县教谕的时候，年薪才24石粮食，大约折合50两白银。而明朝一个成年人的最低生活水平在一年3石左右，海瑞家里少说也有五口，他充其量只是挣扎在温饱线而已。可这时的他就要求自己，除工资之外，多拿一分一厘都是贪污，绝对不能容忍。别人做官都图发家致富，只有海瑞以贫苦为荣，三十多年工龄，官拜正二品，遗产也不过几两银子。

第二，翻脸不认人。

嘉靖四十五年，海瑞作死上谏嘉靖，让他好好管理国家不要修仙了，还写下著名的送命文——《治安疏》。多亏大学士徐阶帮他把事情压下来，才让海瑞幸免于难。这才有了他升任南京佥都御史的事，隆庆三年，夏季江南地区的洪水如期而至，带来的还有松江府（今上海地区）灾民的一纸诉状。被告人正是当地最大的徐家财主，要求归还被兼并的土地。面对再生父母一般的救命恩人徐阁老，海瑞不讲情面，硬是将退田进行到底。

第三，“大义灭亲”。

如果说徐阶是外人，田产所得也不全都合法，海瑞这样一个正义感爆棚的人，自然不会放过。可是对妻小，也如此不近人情，未免有些矫枉过正。因为孩子吃了仆人送的糕点，就骂她不如饿死，可怜的孩子便吓得不敢进食，真把自己给饿死了。足见海瑞此人，清高有余，而人情味不足。

按理说像他这样不谙世故的人，在趋炎附势的官场中肯定非常讨嫌，可是首辅都换了几届，年号也变了三回，他却起起落落做到了二品大员，哪来这么大的后台给海瑞撑腰？如此放纵他怼天怼地怼女儿。

掐指一算，比首辅还大的只有皇帝了。没错，嘉靖、隆庆、万历祖孙三代就是海瑞的最大保护伞。为什么爷爷挨骂，儿孙倒要给他升官呢？海瑞到底有什么好？

首先，海瑞有坚定的信念。

早年做教谕时，海瑞写过一本《教约》，要求储备干部生员砥砺德行；做知县时，发告示劝诫全县百姓要学会感恩，体谅上司；做御史时，认为官者应脱离低级趣味，讲道德讲正义。甚至还发明了一套断案专用的“海瑞定理”：兄弟之争，哥哥赢；穷富之争，穷人赢；官民之争，分两种情况：争利益，就平民赢；争名声，就官宦赢。不难看出，在海瑞眼中，治理教育体系、行政体系甚至司法体系的理念，都有高度统一的行为准则，即道德为先，纲常为准。

正因为如此，海瑞不会被利益集团左右。

三品佥都御史鄢懋卿出巡，知县海瑞只按最低规格招待他，拒绝曲意逢迎，招致弹劾。巡按御史陈海楼用自己的身份压米价，海瑞为了维护贫苦的米农，不惜要启用两百年前的祖制，给陈御史治死罪。如此仇富，还力推一条鞭法，导致乡绅贵族都绕着海瑞走。就连张居正也不愿与他共事，因为他过于冒进，反倒阻碍改革。所以，海瑞不可能被任何势力收买。

其次，海瑞清贫却爱美名。

话说江南地区人民业余爱好就是上公堂，凡事讲究个据理力争。海青天劫富济贫的名声一传出去，无疑给饱受吏治败坏之苦的老百姓点了一把火，一时之间引发了 “种肥田不如告瘦状”的打官司热潮。说来这与海瑞先前提倡减少诉讼的行为是矛盾的。但夸张的是，这些分得田地的农民感恩戴德，为他建立“生祠”，这可是活人能获得最高的荣誉了，海大人应该还是蛮受用的。

殊不知此刻，海瑞已经被道德模范二字塑身，众人抬着他放到那祠堂神坛里，动也不能动了。为什么这么说呢？

其实，皇帝早盯上他了。海瑞作为一个封建道德的忠实维护者，他致力于建造一个以此为中心的理想社会。然而，致使道德凌驾于一切，那和皇权凌驾于万物，又有什么区别呢？所以三朝皇帝，都看到了海瑞值得利用的地方。树一个道德模范，不仅能平息贪腐带来的民怨，还能加速法制的边缘化，顺便加强集权，一石二鸟 ，何乐不为。所以海瑞的“为民”，最终都成了“为朝廷”，从高举道德大旗的那一天起，海瑞骑虎难下。

不可否认，海瑞是一位清官、好官，他的存在是贪腐无能之辈的催命符。但论他为人民服务的业务能力，既比不上真正推行改革的张居正，也比不上屡破冤案的狄仁杰，更比不上献策通过率百分百的魏征。他的清廉和刚直，终究难以突破礼教的枷锁，沦落为一声无力的疾呼。

纵观历史，凡是不靠制度，而靠提倡道德约束人的时代，都是危险的时代。海瑞的无力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历代评价：

1、一个古怪的模范官僚。

——黄仁宇《万历十五年》

2、当局任事，恐非所长，而用以镇雅俗，励颓风，未为无补。

——明神宗万历帝

3、迹其生平，全昧孔孟中庸之道。初不过欲为矫枉过正，特立独行之辈，久之胆愈壮，气愈狂。

——刘声木《苌楚斋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