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使节每次去这个国家,船上都载满5万斤货物,不愧万国津梁!

1879年,日本明治政府不顾琉球国内的反对,强行“废藩置县”,将五百年历史的琉球王朝吞并设为冲绳县。而在这之前,琉球国一直将中国与日本同视作“父母之国”,琉球国王历代皆受明清皇帝册封。也正是因此,明清两代,中琉通使足有数百次之多。这些由中国前往琉球的使者们,除了肩负国家重任,也不免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在。

琉球王室的私家园林“龙潭”。琉球王常邀请中国册封使在此饮宴泛舟为乐。

琉球国位于东亚和东南亚诸国海上航线的节点,那霸港汇集着来自各国的商船,因此琉球尚泰久王铸造万国津梁钟的时候,在铭文中自豪的形容琉球:“异产至宝充满十方刹”。而明清时期的使团,本身也扮演着重要的贸易角色,自然不会放过在琉球赚的盆满钵满的机会。

琉球在世界上的位置

明朝万历年间的册封使谢杰,在他的著作《日东交市记》里就对当时的使团贸易进行了一段非常有趣的描述。说是自明太祖朱元璋时,明朝就有定制,派往琉球的使团人数为500人,每人可以携带100斤的货物。这样算来一艘所谓的“封舟”其实就是一个载着5万斤商品的远洋贸易船。

洪武间,许过海五百人行李各百斤,与夷贸易,实以利啖之,亦以五万斤实所载也,著为絜令。

嘉靖十三年(1534,甲午年),那次出使琉球的500人使团靠贩售夹带的货物盈利万余两,平均一下500人等于每人20两。实际上根据每人携带货物的不同,随行役夫多的甚至能分到四十两白银,少的也有十两八两,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的回国了。

琉球王宫中专门用来招待中国使节的“北殿”

如此高的利润,在国内传开之后,免不了吸引更多人不顾危险也要挤进使团的名单。所以到了嘉靖四十年(1561,辛酉年),朝廷再派使团前往琉球的消息一到福建,附近一带的能工巧匠都抢破了头上封舟跟册封使前往琉球牟取暴利,“其往者率皆工巧精技”。

可出乎人意料的是,那年少有外国商船到琉球转卖货物,使团总共只获利六千两,500人里多者分到20两,少的只有五六两,不到上次使团的一半。大家都失望而归。

此后到万历七年(1579 己卯年),谢杰出使时,能工巧匠们都不愿意跟着使团去出海,便只有中材之人应招入使团服役了。谁知那年更惨,琉球国内正巧困窘,400人的使团一共只获三千余两,群役大失所望之下,还是靠册封使们“捐廪助之,始得全礼而归”。

琉球王室陵墓“玉陵”

谢杰在书中无奈的写道,既然赚不到足够的钱,只能寄希望与多加厚赏让能工巧匠们加入使团,不然出海如此危险的事情,没有熟练的匠人,只招募那些水平低下的工人,后果不堪设想:“疏于针法,舵法,拙于操舟,懵于海道,则亦将焉用彼哉!”

中国使节前往琉球乘坐的“封舟”

事实上,除了贩卖货物的特权之外,出海前往琉球的使团还能得到朝廷的各类丰厚补贴。拿嘉靖十三年(1534年)的陈侃使团为例,据《使琉球录》记载,使团中的官员每人会有12两银子的“衣装费”,其余杂役工匠每人则有5两3钱5分的“工食银”。

嘉靖十二年,四川布政使司“五十两”银锭

另外,正副册封使二人,还会得到福州府特别献上的金银器90多件,以及金厢带4条,“备二使过海之用”。不过陈侃为人正直节俭,拒绝了福州府按惯例献上金银器。

琉球王宫大门“欢会门”,陈侃等使者即由此门入内

等到抵达琉球国,在种种外交活动中,琉球的王族以及官员还会以各类名义献上礼物。陈侃在琉球就先后收到了3次谢礼。

第一次是琉球王尚清派人来致谢慰劳,与书信一同附上黄金10两:“今日劳从者,为先人宠光,小国无以为献,戋具黄金十两为寿。”不过陈侃回复君子之间交往,礼义足矣,不需要这些,婉言谢绝了。

“君子交际之间有礼焉,有义焉,礼以将敬,义以揆物,宾主各欲自尽而已。今日之举,君命是将,敬共王事乃其职也,款我以华筵,亦云厚矣,而又惠我以袅蹄,不已过乎?在贤世子行之固为尽礼,在侃等受之则为非义,授受之间天理人欲判焉。辨之明而守之固,敢自欺乎?辞不更赘,惠无再贻。”

第二次是封王典礼过后,陈侃同意将嘉靖帝的诏敕留给琉球作为镇国之宝。等回到住所后,“王亲一员同长史来馈礼物”,陈侃自然也不接受,“厉色麾之”,谁知道这两个琉球王府的官员干脆长跪不起了,陈侃不得已之下,只好“姑取扇、布二物以答其诚,馀不之受。”

尚清王之子,尚元王“御后绘”

第三次则是践行宴会后,琉球王府长史奉尚清王之命,向陈侃献上了四十两黄金。琉球王尚清劝道:“送赆之礼,振古有之,非清敢自亵,其毋辞。”但陈侃坚决不收,尚清也不再坚持,不过仍以两只泥金倭扇为赠,陈侃也拿出随身携带的川扇作为回礼。尚清被陈侃高尚的品德所打动,干脆在中国使节的住所“天使馆”旁专门建造了一座“却金亭”,以纪念陈侃的为人。

复手持泥金倭扇二柄,乃曰:“天使远来,赐清以弁服,即清之师也。此别不复再会,挥此或可以系一念耳。”予等悯其情,受之,各答以所持川扇,彼喜不自胜,再拜而别。

天使馆,中国使臣在琉球的住所

有意思的是,尚清思来想去,还是很希望陈侃收下自己的这笔礼金。按照惯例,得到册封之后,附属国要向中国皇帝派遣谢恩使团。于是尚清就让谢恩使又把这四十两黄金带去了北京,并把事情的始末原委告诉了嘉靖皇帝,最后由嘉靖帝出面下旨,命陈侃收下了这四十两金子:

节奉圣旨:‘金著陈侃等收了’,钦此钦遵。

嘉靖帝

但即便有嘉靖皇帝的旨意,陈侃却也勇于再次拒绝。他认为自己作为使节,所做的都是分内之事,收这黄金实在没有必要。还请嘉靖帝将黄金收为内帑金,或者干脆命琉球使臣带回。

奉使奔走,乃臣等职分之常;自揣无功,曷敢受兼金之惠!伏乞皇上将此金收储内帑或命彼带回,庶遂臣等之初心,而于君命斯不辱矣。

不过天子无戏言,既然圣旨已下,嘉靖也不便于“收回成命”,还是将这四十两黄金赐给了陈侃。

奉圣旨:‘已有旨了,不准辞。该衙门知道’。

从陈侃的经历来看,有这样崇高品行的人值得我们敬仰。不过也同样可知,即便不去刻意的敛财,使节们也能通过各种途径得到大量的利润。这些额外的收入多数都有“旧例”这个词作为最佳的借口。

或许正是多数人都默默接受,因此出现陈侃这样两袖清风的使者,才不免令琉球人如此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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