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全历史 一口

1942年6月15日，法国作家、哲学家阿尔贝·加缪出版了中篇小说《局外人》。

在诺贝尔文学奖的颁奖史上，加缪是最年轻的获奖者之一。根据统计数据，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获奖时的平均年龄是65岁，而加缪获奖时才44岁，他的成名作《局外人》在他获奖的过程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作为哲学家，加缪还有两个非常有名的朋友，萨特和波伏娃，他们先是亲密的朋友，最后又决绝地分裂为论敌。

在他的成名作中，牛人加缪非常敏锐地抓住人们的生活状态，向他的读者展现了一个荒谬的现实世界。通过主人公默尔索的行为，加缪让人们意识到，世界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因此，人们不应该与世界抗争，要学会逆来顺受。

用今天流行的话来说，加缪在书中塑造的形象，就是典型的“佛系青年”。

加缪为何要塑造这样一个形象呢？还是要从书中的故事说起。

在加缪的讲述中：主人公默尔索是个普通的小职员，他沉默寡言，收入微薄，工作都是两点一线，每天都在重复着规律而刻板的生活。

老板想派他去巴黎的办事处做负责人，询问他的意愿，他回答说“无所谓”。女友问他愿不愿意与自己结婚，他说结或不结都行，如果你要，我们就结。

我们看，默尔索的生活简直是“佛系”得不能再“佛系”了。

这样的细节，在书中可以说是比比皆是：

比如：母亲去世，他赶到养老院给母亲守灵，但拒绝看母亲的遗体，在棺材旁抽烟、喝咖啡、打盹儿，没表现出一丝的哀痛，心里想的是结束后可以连续睡上12个小时，完全像个置身事外的人。“妈妈死了”，对他也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再比如：他在一次事故中，出于自卫杀死了一个阿拉伯人，导致入狱受审。

法官希望他在十字架前忏悔，他不愿意，说自己并不关心上帝的事儿；律师要他在庭审的时候，表现出为母亲去世而痛苦，他拒绝，因为自己内心并不悲痛。

对母亲去世这件事上漠然的表现，让法官判定他是个缺少良知和人性的人。于是，法官主观地推断，默尔索对阿拉伯人是蓄意谋杀。最终，他被判处绞刑。

当警方安排神甫来安慰他，希望他能在死前得到灵魂的救赎时，他却受不了神甫的啰嗦，愤怒地吼出自己的心里话：没有任何东西是有重要性的。

“人永远也无法改变生活，什么样的生活都差不多。”这就是默尔索坚守的信念。

加缪为什么会写《局外人》？主要是与当时人们普遍的精神状态有关。

1942年，欧洲经历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很多人都死于战争。活着的人，开始陷入对生命的质疑。生命如此脆弱、不堪一击，那生活的意义是什么？于是，有些人抛弃了情感，开始像机器一样生活。

也许，你会说，现在的“佛系青年”，早已摆脱了战争对生命的威胁，为何还会有“局外人”的态度呢？

那是因为，我们当代人要面对快节奏、高强度、不断重复的生活，大家说疲惫和厌倦绝不是矫情；房价、物价不断增长，工资的涨幅和涨速偏偏老跟不上，用淡然的微笑掩盖内心的无力感和现实的窘迫，佛系青年真是太难了。

不过，我们不要误解加缪，他写《局外人》并不是告诉大家要像默尔索那样生活，而是告诫读者，要学会“觉醒”！人类要直视死亡，学会不逃避、 不忏悔、 不惶恐地对待生命， 将生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在加缪看来，人类要做自己的基督，拥有纯真的灵魂，这本身就是人类活着的价值。在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来尼采“上帝死了”对他的影响。

《局外人》这部小说，之所以一直被称为世界经典，就在于它抓住了20世纪人类普遍的生存状态。在过去的历史叙述中，像默尔索这样小人物的故事常常会被宏大叙述所忽略，但是其实并非无迹可寻，加缪的这部小说告诉我们，要想了解一个时代的真实的社会状况，在文学作品中去寻找是一个非常有效的路径。文学史上很多经典著作，都存在这个特点。在中国，一位和加缪差不多相同时代历史学家陈寅恪，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现象，在史学研究领域提出了一个不朽的观点，便是“以文证史”，和加缪的小说一样，陈寅恪的观点，也影响了无数后来人。

历代评价

加缪的作品始终与追求正义紧密相连。

——法国作家、文化部长马尔罗

加缪在20世纪顶住了历史潮流，独自继承着源远流长的醒世文学，他怀着顽强、严格、纯洁、肃穆、热情的人道主义，像当今时代的种种粗俗丑陋发起了胜负难卜的宣战。

——法国作家、哲学家萨特

他（加缪）作为一个艺术家和道德家，通过一个存在主义者对世界荒诞性的透视，形象地体现了现代人的道德良知，戏剧性地表现了自由、正义和死亡等有关人类存在的最基本的问题。

——1957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奖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