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是浪漫主义诗人的代表,贺知章惊呼其为“天上谪仙”,杜甫更是盛赞其“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他不为权贵折腰,活得恣意潇洒。对李白诗文的统计表明,他一生去过18个地市,登临过80多座高山,游览过60多条江河,是真正的旅游大咖。
李白的时间地图
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
开元十二年(公元724年),24岁的李白决定“仗剑去国,辞亲远游”,这是他第一次离开蜀地。远游前,他再次游历峨眉山,并在这里盘桓数月。
峨眉山是普贤菩萨的道场,以凡夫俗子难得一见的“日出、云海、佛光、圣灯”四大奇观闻名于世。李白此次远游最终的目的是要前往金陵求取出仕的机会,不见到四大奇观不能轻易离去(当然还是玩心太重,要多待几天才能走啊)。奈何山区云雾渺渺,日照稀少,又总是阴雨连绵,他遍访四峰、盘桓数月后才终于在主峰金顶(又称华藏寺)饱览四大奇观。
峨眉山金顶是饱览四大奇观的不二之选
峨眉山远离尘俗,李白觉得自己在这里仿佛能够直通仙界,李白不由吟出了四年前所作《登峨眉山》。
蜀国多仙山,峨眉邈难匹。周流试登览,绝怪安可悉?
青冥倚天开,彩错疑画出。泠然紫霞赏,果得锦囊术。
云间吟琼箫,石上弄宝瑟。平生有微尚,欢笑自此毕。
烟容如在颜,尘累忽相失。倘逢骑羊子,携手凌白日。
峨眉山四大奇观之“云海”
每当阴雨连绵的时候,李白总喜欢与高僧怀一长老到白云峡看那里的“一线天”共同品读陈子昂遗作《陈拾遗集》,他们也曾经在九老洞纵横交织的迷宫型洞穴内迷过路。报国寺、清音阁、万年寺、伏虎寺等处都留下了他的墨宝,可惜时光久远,这些墨宝已无处可寻。
但李白此行出蜀是要前往金陵求取功名,峨眉山再美,他依然得离开。当年秋季,胸怀抱负的李白乘舟沿平羌江东下,家乡的山峦渐行渐远,只有从三峡流出的水依然跟随他。途中,李白写下了《峨眉山月歌》。
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
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离开蜀地之后,李白沿着长江一路入楚。他的蜀中好友吴指南一路相伴,陪他自三峡入巴东。虽说最终目的地是金陵,但李白毕竟是“诗仙”,潇洒玩耍才是他的性格,“此行不为鲈鱼脍,自爱名山入剡中”(剡中在浙江省嵊州市一带)。开元十三年(公元725年),他们先后游历了荆州、江陵、鄂州江夏等地。
天有不测风云,到达洞庭湖时,吴指南病故。25岁的李白伏在好友尸体上嚎啕大哭,其悲痛让路人亦为之垂泪。因为接下来还有很长的旅程,李白只能将吴指南暂时葬于洞庭湖,独自向着金陵继续出发。
庐山三叠泉瀑布
开元十三年秋,李白到达庐山,并在山脚下的牯岭镇落脚。这时已经过了一年中最热的季节,而他刚好又错过了庐山降雨最多的5-7月。不过好在庐山水系十分丰富,大大小小分布着众多瀑布,虽然瀑布景观受降雨量影响,但几百年前的雨水想必还是很丰富的,以至于李白见到三叠泉之后深感震撼,留下了《望庐山瀑布》二首。
西登香炉峰,南见瀑布水。挂流三百丈,喷壑数十里。
欻如飞电来,隐若白虹起。初惊河汉落,半洒云天里。
仰观势转雄,壮哉造化功。海风吹不断,江月照还空。
空中乱潈射,左右洗青壁。飞珠散轻霞,流沫沸穹石。
而我乐名山,对之心益闲。无论漱琼液,还得洗尘颜。
且谐宿所好,永愿辞人间。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李白曾作《登庐山五老峰》
看完瀑布之后,李白登上汉阳峰,纵览庐山、潘阳湖、九江市和长江之景。高大、险峻的五老峰也被李白征服,他还极不走心的说此峰是“青天削出金芙蓉”。
庐山东南五老峰,青天削出金芙蓉。
九江秀色可揽结,吾将此地巢云松。
庐山的美景令李白流连,但为了心中的梦想,李白选择继续前行。一直到二十年后,李白才得以重返庐山。不过当时已然是物是人非。
开元十三年秋,李白抵达金陵。他希望能够得到当地诸侯的举荐,得以出仕报国。然而达官贵人们忙于准备“大唐泰山封禅大典”,无人顾及李白这个小透明。开元十四年,失意的李白离开金陵,沿运河北上,继续纵情山水。天宝一年(公元742年),玄宗听闻李白才名将其征召入京,李白高呼“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逢蒿人”,随即上京入翰林,得“杨妃捧墨”、“力士脱靴”。但两年后,李白被赐金还山。
庐山冬景
天宝十四年(公元755年),安史之乱爆发,李白与妻子宗氏南逃避难,最后隐居于庐山屏风叠,并在这里修建了读书草堂。想到国家已经在危急存亡之秋,但自己却无能为力,李白心中难过,写下《赠王判官时余归隐居庐山屏风叠》一诗。
昔别黄鹤楼,蹉跎淮海秋。俱飘零落叶,各散洞庭流。
中年不相见,蹭蹬游吴越。何处我思君?天台绿萝月。
会稽风月好,却绕剡溪回。云山海上出,人物镜中来。
一度浙江北,十年醉楚台。荆门倒屈宋,梁苑倾邹枚。
苦笑我夸诞,知音安在哉?大盗割鸿沟,如风扫秋叶。
吾非济代人,且隐屏风叠。中夜天中望,忆君思见君。
明朝拂衣去,永与海鸥群。
报国的机会在一年后来临。至德元年,永王李璘三次遣使至庐山邀请李白,几经犹豫,李白下山,加入了永王的幕僚。这一次,他将随永王东巡,为朝廷建功立业。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永王东巡是受玄宗诏令北上剿灭叛军。然而当时玄宗已被逼逊位,诏令下发一个月之后,唐肃宗登基。虽然叛军很快被镇压,但永王被怀疑有“窥江左之心”,其东巡之举也被认为是擅自发兵。至德二年(公元757年),永王兵败被诛,李白在浔阳被捕入狱,幸得郭子仪力保,方免死罪。
唐肃宗乾元元年(公元758年),已经被判入狱的李白获释,但因参加永王东巡而被判长流夜郎。流放途中,在经过江陵时,恰逢唐肃宗大赦天下,可李白却不在其中。他写下《放后遇恩不沾》一诗,希望自己能够向汉代曾被流放长沙的贾谊一样,早日返回庙堂之上。
长江三峡第一湾
到了白帝城,李白果然遇赦。重获自由的李白从白帝城出发,乘着轻舟踏过万重山水东下江陵,再次开始新的旅程。此时,他已经59岁。途中,李白写下《早发白帝城》。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当年李白出蜀,沿着长江一路东去,自三峡入巴东,最终抵达金陵。虽然最终目的是要求取功名,但他一路上流连山水中,每到一处,均要留诗数首,炒热了沿线的荆门山、天门山(安徽芜湖)等众多旅游景点,以至于到今天“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等诗句仍传唱不休。
再次东下,虽然心境完全不同,但李白依然沉醉于山水之间。在巫峡,他到灵巫洞内观赏了“中国溶洞三绝”的定海神针、钟乳天桥和九龙壁,袖珍的大昌古镇也让李白倍感新奇。这里用一盏灯即可照亮全城,建筑极具特色。轻舟沿江而下到达“三峡门户”西陵峡,李白在这里的悬崖客房逗留数日,并在西陵峡的三游洞景区参观了古战场遗址,游赏了洞穴内的石碑和雕刻。
最终,李白到达江陵,三年后,于当涂(隶属于今安徽省马鞍山市)病逝。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李白年少时即隐居大匡山三年苦学诗经、楚辞、乐府,还曾拜隐士赵蕤为师学习剑术、道术与纵横之术,甚至还曾学习过驯鸟。学有所成之后,他没有将眼界局限于本土,而是想前往朝堂之上寻求一席之地。于是他辞别亲人,一路远游。
长江之景
然而金陵的达官显贵们对他毫无兴趣,只想在泰山封禅大典上大出风头;好不容易入赘豪门,岳父和妻子又早早病故;终于奉诏出任翰林,却被朝堂之人当作御用文人,认为其没有政治才干。再加上李白使酒(嗜酒,且酒后言行失当),违反了《唐六典》选官的规定,他在长安仅待了两年就被放逐。现实让他报国无门,只能纵情山水。
好在长江是包容的,它给李白的远游提供了大量支持,它也为失意的李白指引了归家的方向。因为长江,李白得以接触更广阔的天地,后人才能得以饱览这些惊风雨泣鬼神的诗作。
备注:
1.文中所描述的李白游玩细节存在杜撰,请勿走心。
2.报国寺建于明朝万历年间,寺庙初建时曾名“会宗堂”,后由康熙帝取“报国主恩”之意更名“报国寺”,寺内供奉有普贤菩萨像。